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章 朋自远方来 (1/2)

初春的最后一场雪来的迟迟，屋内的炭盆里星星火焰烧得正旺。一整个冬天，凌展都病得沉重，长期以来身体创伤的负荷与心里积郁的折磨让他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无数次刀锋舔血中死里逃生，鞍马箭阵下转危为安，都没有此时此刻让自己更加预感接近死亡。唯一让他心宽的，是晓遇永远看起来比他更坚强。但从小魁会叫爸爸那天起，凌展就意识到自己放心不下的人将不止秦晓遇一个了。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离开了…这世上还有谁可将她们托付？

韩信的命运待定…项羽的命运待定…刘邦还有吕雉…能够善待她们么？

秦晓遇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愁容，她每天笑呵呵得带着孩子为凌展加油打气。她说等到春天来了，漫山遍野的桃花都开了，凌展就会康复起来。也许是诚挚的祈福感动了上天，让他们所受的苦难化作一些许怜悯的恩赐。熬过了北方严酷的寒冬，凌展的身子慢慢有了起色。他逐渐增大食量，并能自己下床走动，有时喜欢坐在窗前看着院落里的秦晓遇一袭白色衣衫在桃花丛里舞剑。小魁和女舒手拉着手在落英缤纷里嬉戏，扑鼻的香氛在天地间渲染了一层幽怨的桃色。

与其说怕死，不如说是怕疼…凌展还记得当年那个无厘头的穿越，也曾有过一头撞死看能不能回到熟悉世界的冲动。只是现在…他真的舍不得死。

侍女忽然过来招呼凌展：“公子，齐王让我问问您…身体状况如何，今日午后可否见客？”

“见客？”凌展诧异道：“我在这里隐居近两年…如何还会有客？”

“奴婢不知…”侍女摇头道：“齐王说是位很特别的客人，如果公子身体抱恙无法起榻，就叫客人到您的卧房相见…。”

凌展听着越来越莫名其妙：这什么跟什么啊。难道是项羽要来谈判，跑过来跟我抢老婆孩子？没这么狗血的剧情吧。他对侍女说：“跟韩大哥说，我没问题，可以午后出席。”

由于心事重重，凌展胃口不大只匆匆吃了点粥便要晓遇帮他梳洗更衣悍妃当道。穿过长廊来到正厅，两边把守的卫兵替他进去通报。就在略等的这几分钟他隐约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时而低沉时而喧笑的对话…这个客人，跟韩信也是很熟的样子啊。

士兵引着凌展走进去，韩信主座，西下的客位上坐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此时他背对凌展，只能看到一个侧后腮的模糊轮廓。凌展发现他并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一辆精致木雕的四轮车上。他衣着淡青衫，膝盖上盖着褐色的毯子。

“凌兄弟…快坐吧。”韩信对凌展道：“张先生…候你多时了——”

张…。凌展呆呆得立在原地，那人转过脸来的瞬间几乎让他惊讶到无以复加。清冷的眉峰，若有若无的含笑，以及那仿佛能望穿人心的眼眸，他启开薄唇，微微一笑：“凌兄弟…别来无恙？”

“张…。子房…兄…”凌展心跳加快，脑中都是嗡嗡的环绕音：“你…你你…不是已经…。”

“对不起，骗了你怎么久…”张良叹了口气道：“当时情势危急，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凌兄弟见谅。”

“那么高的城楼堕下…我…我我…亲眼看到你倒在我脚下…。”由于过分激动，凌展几乎喘不匀气，一旁的侍女赶紧扶他坐下。

“我是说，当时你…怎么看都不会是假的啊！”凌展叫道。

“城墙下的土地被做了手脚，之前那些逃出荥阳叛变的士兵每每出城都会将一种软土铺在下面。”张良道：“当时你被放下地的时候，就没有感觉到脚下有异常？”

“这…。”回忆起来，凌展确实想起当初被吊在半空后放下地，脚下又软又松，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吓得脚软了。“这么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做给我看的？其实你根本没事…那些血…”

“压在身下的猪血泡…否则连你都骗不过如何骗得过项羽？”张良神色一转：“虽然逃了性命，这条腿却是废掉了…看在我好歹也受了些罪的份上，你就大人大量不要追究了吧。”

“你这混蛋！”凌展跳起来就扑向张良，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可惜却完全没有力气将他拎起来。就这么尴尬得僵在半空大吼道：“你知不知道我亲眼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心里是什么滋味！你知不知道我屋子里到现在还立着你的牌位跟我的义父的放在一起每天凭吊！你这混蛋，自己过得逍遥自在这两年都不给我通个信，现在说跑出来就跑出来还厚颜无耻得说要我大人大量？张子房——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混账啊！”

张良什么都没说，一手握住凌展攥着自己衣领的手，另一手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凌展看到他眼里略带湿润。“算了，看在你没死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

“说起来，当时真的很险啊…”凌展的记忆并未完全从当年的那场惊心动魄中抽离：“项羽差一点就砍了你的脑袋…要是我拦不住…”

“是啊，”张良也心有余悸得点点头：“当时我摔得七荤八素，依稀记得你在旁边恳求他给我个全尸…如果他再狠一点手起刀落…估计我就真的在劫难逃了。不过赌…总是要冒风险的。”

“你很喜欢冒险么…”凌展回忆起张良的行事，每每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彼时拼天下本就是血本无归的买卖…现在不行了…楚国大势已去，现在拼的是谁更稳。”张良道。

韩信将时间留给他们叙旧，带着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