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满盘失算 (1/2)

“主公！主公！出大事了——”

山脚下一片哄鸣杀生震天响彻，火光将整个荥阳照得如同白昼。项羽对眼前的一切尚未作出反应，只听得一人从远处奔来，口中大喊着不着边际的警示。

凌展认出，那人正是龙且手下的一员副将。

“荥阳…荥阳——”他跌跌撞撞得扑到项羽身前，轰的一声倒在地上。凌展去探他的鼻息，已经毫无生气。他的背上重重插着一枚箭矢。

随行的还有一名小士兵，看年纪二十出头面带伤疤，他抖抖索索得拖着哭腔叫道：“主公，荥阳出事了！忽然之间城门大开，数十万计的铁骑突破了我军的东西大营——”

“十万计？”项羽惊道：“荒谬，荥阳屯军不过三万，且断粮半月有余，怎么可能忽然开城奇袭！”

“主公！小人所言非虚啊。”那士兵急道：“荥阳城门一开，汹涌如潮的汉军顷刻保卫了龙将军的先锋队，接着两股兵力分东西方进军。我们的士兵还在营中待命，几乎没有抵抗的准备！”

“我方三十里外的伏击军呢？！”项羽大吼：“他们接到消息了没！”

那少年士兵显然受了伤，声息微弱下来。项羽听不清他说什么，急忙伏下身来扶住他，侧头靠近：“你快说——”

“他们…”那士兵忽然眼前一亮，右手动作急速而怪异。距离项羽不过三寸的无防备距离下，他猛地掏出匕首狠刺过去——

如是平常，像他这样拙略的身手要想靠近项羽行刺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此时情况危急，防备松懈，任凭项羽武功再高也无法抵御如此偷袭。咔嚓一声血肉模糊的穿甲钝响，项羽负痛的同时一掌击中那人胸口，将他推出丈远！从一旁奔过来相救的钟离昧一剑劈在他的胸腹之上，已成致命伤却留了他一口残喘之气。

“主公！”凌展惊道。看他伤势虽在下腹许是未曾伤到重要脏器，但着实不浅，当即鲜血迸流。

项羽皱着眉跪立起来，呛啷一声拔出匕首。以手按住伤口：“你到底是谁？”

那人被打至吐血，项羽一掌几乎震断他的肋骨脏腑。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可还记得…被你残害至此的阿卿？”

“英布！”凌展几乎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脸带疤痕的少年眉眼之中似有半分熟悉，他竟会是当年那个武功卓绝的少年么？他不是已经被项羽杀了么？

“原来你归了汉…”项羽苦笑：“当初我为留你性命才用药将你武功废去…并与你重金希望你可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如果…我不归汉…刘邦又如何能轻易看得出…你派去的假…假冒之人。”英布嘴角含着诡异的笑，慢慢躺倒：“你对我…狠下杀手也好…放生一马也罢…我对你的仇恨…却只源于…师父…的仇…我…不能不报…”

项羽负手而立，任由伤口鲜血汩汩。他望着少年黯淡失色的瞳孔，轻声道：“各为其主，无过矣。”

范增因衷心于怀王而必将有负项羽，项羽因规避仇怨而不得不有负英布，英布因报答恩情而处心积虑修罗复仇。本来…就不存在谁对谁错。一场天下一场争，互捅刀子这种事…见惯不惯了。只是凌展呆呆的站在一旁，他望着少年那混沌的眼眸，扩散的瞳仁。忽然想到在那个死里逃生的下午，阳光落在小院外。青衫素净的少年打扫院落时恬淡的神情，怡然的气质。纵然墨刑玷污了他姣好的容貌，岁月却不曾给他添上一丝一毫冰冷的野性。战争，果然能把人变疯魔；仇恨，果然能把人变成鬼。

“如此看来，项它已经凶多吉少了。”项羽感伤道。其实关于项它穿帮的事，凌展在彭城的时候就听张良说起过，只是从来没有想到真正的英布还活着罢了。如今惨烈在眼前上演，心里多少微寒阵阵。

“快下山——”项羽望着山下越发急促不堪的战局，虽然不敢完全相信英布的话，但眼前惊天的变故不容他置疑。

“主公…我想也许英布所言属实。”凌展知道此时说这样的话对项羽无意雪上加霜，但他终于找到了纠结他一晚上的疑惑所在：“一直以来担心的不过是背山作为荥阳的后路而被刘邦用作突围才加派侦查战队加紧巡逻守卫。事实上，背山不是一个出口…而是一个入口…”

“你是说…十万援军是从背山进入荥阳的！”项羽惊道。

“如此看来，属实——”凌展回忆起刚才山脊上的拖曳痕迹。之所以一直觉得哪里别扭，正是因为所有的马蹄印都是向着荥阳方向前进的！

“刘邦口口声声请降，闭门不战…”项羽冷笑：“原来悄悄得把援军引入荥阳！这个老狐狸——还有张良，他竟然以死来蛊惑我军，让我误以为他们真的走投无路！”

听他谈及张良，凌展心里钝痛。同时迸发而来的伤感源于至交好友至死也没对自己说真话。在一定程度上，也许张良连自己也一并利用了。

荥阳城外已是一片混战，骁勇善战的援军占据了突袭的先机。更加不利的因素除了楚军措手不及的被动外，还有因项羽曾失误得判断了部署，导致楚军设营分散。在汉军的大力冲击下几乎首尾不能相顾。

四面杀声震天，火吞血海无边。这是凌展第一次置身于杀戮的战场，望着眼前血肉横飞，铁器箭雨，他的眼前竟然闪过一爿爿书卷。书中曾对战争有着万马奔腾百川归海般的描述，却远不及自己置身一隅中朦胧的感悟。他奇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