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献祭 (1/2)

倾塌的城市碎片中，青年陡然狂笑起来：

“资格？吾的存在，便是资格！吾的意志，便是主宰！看看吧——整片世界都是吾的武器，而你的呢？可怜的断折小刀片吗？”

“杀你足够了。”

行走在骑枪尖啸拉出的致命网痕中，我抬起头，任由钢筋水泥的墙壁在头顶坠落，精准地行走在砸入地面的残骸之间交错的缝隙下，自扬起的尘埃中走出，直视对方：

“你就只剩下这种小把戏了吗？”

“小把戏？嗤嗤，你这只虫子先在‘小把戏’中走到吾的身前再说也不……”

“如你所愿！”

话语余音尚未飘落，青年眼中便出现了紫瞳的少年身影。

以及在黑耀眼珠的倒影中放大的拳头！

于是他的嘴角翘起，露出口腔中血淋淋的半截舌头：

“你上当了！”

占据了半边天迹的轮盘仿佛一直存在此处的透明之物被重新染上颜色一般自虚空浮现。

缓慢，却永不止歇地旋转。

无声无息，却仿佛无数凄厉惨呼混杂着幸福的笑在这一瞬侵入脑海。

压在轮盘的背面，浮雕着英雄故事、美好寓言、爱与正义、圣经华章、虔诚祈祷……而背离了这一切的正面，则矗立着七道阶梯——

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

其中最为高处的傲慢之上燃烧着漆黑的火焰，火焰之中，是一尊远离了世间一切缺憾的雕像，完美的容貌与身躯，就像是夜空的晨星，在雕像背后，分布着三对漆黑的翅膀。

在雕像底座，绘刻着他的名——

路西法（lucife）

“混沌之中与世界之初同时诞生的原罪啊——吾在此祷告，背离善的道，傲慢的代行者，献祭吾之眼、吾之心、吾之界、吾之半躯——祈原罪之力降临此世！”

青年双手拇指相扣，食指两段指节重叠，中指末端指节相抵，无名指、小指隐没其后，怪异而又庄严的手印，仿佛巨龙心脏跳动的声音响起，以手印中央的圆环为核心，整个世界一涨一缩地搏动起来。

无形的震颤遍及此界每一角落，本阴沉无光的天穹迈过暗的临界，黑洞般吸汲着游离的光线。

渐渐，与之手印一模一样的阴影笼罩一切。

似打开了连通异空间的大门，无尽的粘稠暗质从中倾斜，转眼间，便淹没了一切……

……

世界的基质由三态降落为仅仅固、液两态，相比于稀薄的空气，虚空变得如泥沼般难以穿行，无穷压力自四面八方挤压而至，裹挟着腥臭污秽的罪，硫酸般侵蚀着一切……

于是，仿佛世界的遥控器上慢放键被按下，紫发少年似犹带着惊诧的身影轮廓于其中显现。

不知何时半边身体变得干枯，左眼之处只余黑洞洞眼眶的青年似踏步在无形阶梯，只余半张血肉丰满的脸颊露出狞笑，厉鬼般骇人。

“永堕炼狱！”

浸泡了怨毒的低沉吟唱，一指点来。

仅剩一层皮肤包裹着的骨骼表面，烟雾般黑气游走，仅仅一缕，却令途经之处粘稠油质的黑暗争先恐后散退逃离，仿佛在惧怕那其中蕴含的罪恶！

在蕴藏了各自不同心念的四目、不，三目相交的一瞬，指骨点在了胸膛……

滋、滋、滋——

黄油融化一般声响，紫发少年背后空间凹陷、破碎，化作深幽无底的空洞。

挺立的身躯面条般向后拉伸作弓形，似黑色幕布上的油彩，被拉向画板之外。

喀喇喇……

不知多少根肋骨断裂压碎的渗人声音响起，白森森的骨骼断茬穿破皮肤，暴露在外，骨腔中洁白骨髓遭受压力抽吸，呜呜声中溅射而出，没入幽深洞口……

然而青年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这不是他预料中的结果！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被吸入炼狱？……明明吾的烙印已印在了汝的身上！！”

恍惚的低喃，夹杂着丝丝惊惧恐慌。

“可惜，你没有啊。”

回答，在同一时刻响起。

指尖延伸出锋利水晶爪刃的双手沿着之前踏裂的青年后颈伤口破入其中，血肉纤维破碎吸沁了鲜血脓液发出捣制大象粪便般声响。

在青年放大的瞳孔中，指骨点中之处的焦黑皮肤裂作灰烬，露出下面绿色的半截剑器。

“什么时候……？”

梦呢般的质问。

感受着脊椎被抓住的冰凉陌生触感。

青年无法相信对方在这短短瞬息，便判断出自己致命一击的落点，并在悄然间无声无息将残剑从自己看不到的背后角度刺入，一路生生穿行至胸前骨骼与皮肤之间？！

“这就是你想要的小刀片……”

我附在对方耳侧轻语，双手十指合拢……

呛啷——

清脆的声响重叠。

青年逐渐暗淡直至再无神采的空洞眼瞳倒影中，嵌在少年胸膛血肉中的绿色残刃表面崩出裂痕，蔓延、交错……

最终散作细小尘埃颗粒，在深幽空洞的吸引下透过少年本就残破的身躯，自背后破出，拖拽着数之不尽的血丝，像是盛开中鲜红色的菊。

啪嗒。

松开手，失去支撑的头颅垂落，藉由脖颈残余的皮肤连接，划过一百八十度的角度，拍打在胸前，发出湿淋淋的声响。

整座世界于是颤抖起来，似在为主人的逝去而哀嚎。

倒垂的红发最先消散，继而是皮肤、血肉，露出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