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还都彭城 (1/1)

回彭城之后，凌展才意识到自己与玉窈已有一年不见。城内迎接的队伍里，女子的身影很是出众。她依旧着那件虽已发旧但整洁素净的黄色衣衫趁着碧色的裙子。她束手站在虞莨身后虽然被那倾国的美貌掩去了光芒，但姣好的面容下淡然内敛的神色与众不同得绽放在人群中，病弱的瘦削让她看起来更加清俊了。但凌展在心里承认，当初对玉窈的情感三分之一是因与秦晓遇决裂后的无助而感动于她的执念，就好比遭遇失恋后备胎递过来的一个拥抱；三分之一是贪恋她的温柔与关怀，就像没了妈的孩子巴不得埋在一对巨硕的胸脯里好好睡一觉；三分之一是自己身陷囹圄四面楚歌，能为自己传信的可靠救命稻草就只有她一人而已。他也曾心疼她爱护她，甚至为了救她可以牺牲性命，但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心疼到窒息的强烈情感从未跟她扯上过一丝一毫的关系。如今自己与秦晓遇解开心结冰释前嫌，甚至打情骂俏相处愉悦，纵然两人之间的地位鸿沟依然不可逾越得存在着，但只要看到秦晓遇对自己那毫不设防的眼神凌展就觉得像喝下蜜酒一般甜醉。哪怕她依旧对项羽长情对楚营怀恋，哪怕她依旧只能跳跃在自己可观不可及的距离舞蹈，凌展都觉得自己步步惊心得周旋因为她而有意义。他承认自己很混蛋得把曾经试图放在玉窈身上的一爿心意毫无保留地转移到了秦晓遇这里，就像前女友回头自己则毫不犹豫得甩掉了现女友，这么无情无耻的事在现代做不出来古代倒是做的顺理成章。但爱与不爱的界定，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这一年多来，凌展很少想念这个曾在逆境中对自己一心一意不离不弃的女子，甚至连梦到过都没有。男人果然都是无情无义的，他苦笑着锤了下脑袋。

因此再见到玉窈的时候凌展本能得有些尴尬，激动得揽其入怀或者淡定得点头微笑都显得那么矫情。他深知自己对秦晓遇的爱并不因为物换星移的奇葩经历而改变。可事实上，玉窈才是他结发妻子，在最孤独与无助的时候向她汲取温暖是天经地义的。有时凌展觉得，玉窈之于他并不是爱情，而是一种单纯的情谊，跟张良跟韩信跟刘乐跟项羽跟刘邦差不多的情谊。但玉窈的不同在于首先她名未列入史册，凌展不知他的命运如何更无法为她做些什么；其次，她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用她来解决生理需求看似无可厚非但凌展总觉得自己会被雷劈。

玉窈还是一如既往得微笑迎接着风尘仆仆归来的丈夫，不多问不多说。凌展觉得其实讨老婆理应讨个这样的，男人爱谁和娶谁本来就是两码事…想到这他逐渐平复了心中涟漪，理所当然得享受起这个身份来。

还都彭城后，项羽立十八诸侯，并割梁楚九郡自王之，号“西楚霸王”。

四月，诸侯兵罢戏下，各就国。项羽封章邯为雍王这件事多少还是令凌展大跌眼镜的。说起这个章邯那可是暴秦鹰犬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从追捕张良到定陶之变他的罪行连凌展这种历史bug设定的小人物都不想原谅，何况可是与项羽不共戴天？以项羽的性格能做到这样不计前嫌放眼大局实在很难想象。若是读史书，凌展还会理解是范增的建议，如今范增已经不知道在地球的哪个角落了…

凌展忽然有一种很怪异的预感：为什么总是感觉项羽的身边还有个神秘的谋士呢？

当日在鸿门外，那队从彭城来的兵马正是与范增商议好出兵接管项羽的怀王熊心。虽然最后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项庄身死范增放逐，项羽却并没有真的下令杀害怀王。他利用此次分封诸侯，将怀王封为义帝发配到了郴州。并命九江王英布监视其一举一动。

凌展提醒项羽，英布本是范增一手提携起来的，对他不仅有知遇之恩甚至是养育之恩…如今范增下场凄然，对于英布，亦是不得不防啊。项羽只是冷笑，不肯多说。

自从鸿门宴之后，凌展不止一次得看到项羽这样的表情。好比睥睨着苟延残喘的猎物的猛兽，不急于将它们宰杀也不打算放开锋利的爪牙。凌展听虞莨忧心忡忡得提起过，刚回彭城的那晚项羽曾在项庄的房间内大醉，念着他的乳名声泪俱下。清醒过后，仿佛脱胎换骨又是焕然一发的霸王。凌展相信虞莨的话，也相信他眼前的项羽的确是如此至性的人。

项羽封刘邦为汉王，这个汉王可不是那么舒服的。只把巴蜀一带赐给他管辖，那鸟地方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多地震少粮棉，就连当今社会其发展程度也远不能与沿海城市相提并论。想必以刘邦雄心，不会乖乖规矩多久的。不仅如此，项羽并封秦降将章邯、司马欣、董翳分别为雍王、塞王、翟王，合称“三秦”，企图通过他们控制关中，将刘邦困锁在汉中巴蜀地区。

与此同时，齐相田荣因未从项羽入关而未得到分封，对项羽三分齐地亦甚不满。而原赵国大将军陈馀自认为与张耳功等到，张耳为诸侯王而自己仅为列侯食三县不满，且亦不满项羽逐故王赵歇王代。凌展明白，这所谓乱世中的短歇不过就是午后餐点小憩一会罢了，楚河汉界已然明了，楚汉之争踩着历史的整点准时来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