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章 台街东风戏帕 (1/2)

三年后，巳月，章台街。

今日是花状元最后遴选的日子，章台街上挤满了人，有乡绅贵戚，也有平头百姓，都争相一睹花国女儿的芳容。

话说这花魁每三年一选，夺魁者若本数娼籍，可以由娼入乐，转到教坊名下。

而近来最著名的花魁莫过九年前仪锦楼的兰姬。

兰姬本姓凌，当今圣上把公主的封号改成了“帝姬”，民间自然也就跟风，将夺了花状元的倌人称为“姬”。那兰姬据闻是书香世家出身，是个恰逢变故的落魄小姐，自小被仪锦楼的潋秋娘带大，那风姿身段和容貌才情，从十六岁起便叫她霸住了两届魁首之位。若没有三年前坠楼自尽一事，说不定如今还是动人依旧。

之后上位的虽是新开张的凤仪阁椿姬，但因“凤仪”二字犯了皇后的禁忌，不下三个月便被查封，那椿姬也下落不明。

今次最被人看好的要数仪锦楼的夭华，传言她是当年兰姬的亲妹子，也有人说是半路上收养的女娃儿。

街边开茶铺的李婆来了兴致，一边招揽路人进去吃茶，一边叨着：“那夭华姑娘我可是认识的。她六岁那年，因为亲爹好堵，输了钱，就被阿娘卖到了街边的下等妓馆做雏妓。这女娃天生硬骨头，哪肯接客，鸨妈看她还小就先只让她干杂活。一次偷了客人的钱物逃走，被活捉回来暴打，正巧遇上兰姬路过，这才为她赎了身，带回仪锦楼好吃好穿地养着，也是个苦命的。别看现在水葱似的人儿，过几年卖了身，还不是要被那些个王孙公子糟蹋了去。”

众人附和，都知道这位姑娘并不是什么娴静才绝的闺阁美人，只是一双美目含情又似无情，一张利嘴娇嗔又似挖苦，常把风月场里的公子们弄得哭笑不得之余甘拜下风。

作为魁首的热门人选，夭华也自有妙手，琴艺与画艺可堪卓绝，特别是一纸丹青朱墨流入四京，fēng_liú客们无不称赏，最善的不是梅兰竹菊此等fēng_liú雅物，却是猛虎斗龙图。

可除却这些美誉，却还有一桩秘辛在坊间流传：

三年前兰姬自尽，她咬伤了朱少保府里的家奴阿维，那家奴回去三日后便一命呜呼，浑身青紫，七窍流血而亡，故有人传说那夭华必是会什么方术，善用毒。但见过她俏颜的人自是不信，都说这女娃还是少女心性，绝不至于使毒害人云云，渐渐地这谣言也就没了根。

人群你推我搡，簇簇拥拥了半日，花官来报，今年高中的正是仪锦楼夭华，且得了右丞相世子张逸凡手书，赞其“琴司绝九天，天颜避瑶仙”。

潋秋娘乐极，当即改称夭华为“瑶姬”，以谢张世子美誉。

不一会儿，新花魁瑶姬便坐上彩锦步辇游街以慰乡民。

“没想到瑶姬这一世虽沦落青楼，风头却不小，比当年的婉华神女瑶姬不差几分呢。”说话的娇美少女，一身鹅黄翠羽长裙，披着织锦白袍，巧笑着看着身边冷眼以睇的俊秀男子。这临街茶楼之上的二人，正是现任的西灵帝君桑仝济与其妹桑梓妍。

“这么打趣你嫂子，不知尊幼。”桑仝济冷哼一声，追着那步辇的眸子一闪，随即锁住人群里一个白衣白袍的身影。

桑梓妍顺着哥哥的视线望去，略略一惊，侧首问道：“瑶姬的气息不是已被你用神印封住，那遥羲白是如何寻来的？他原不过是白龙所化，在蓬莱修了三千年的济世之术，竟有此等功力。”

“他并非为瑶姬而来，只是凑巧追赶赤心魔至此，他在人间已得了个太子少傅的闲差，逍遥得很呢。”

“原来如此，我还道这白龙痴心不改，都过去三千年了，位列大罗金仙，还来纠缠我嫂嫂。”桑梓妍道，显然有点叹息之意。

当年瑶姬还了自己的聘礼，甘愿十世为娼，可知对他无心。而遥羲白一闭关就是三千年，修成金仙，也应是无欲无求。东华帝君命他下凡历练，实则是应三千多前就始生的那场劫，谁让色空之剑偏挑中了这条白龙。

这二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交集，只怕缘分太浅。

他微叹了一口气，“走吧。给你嫂子捧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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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新花魁瑶姬的步辇已经到了章台街的南端，正往北行进。

乐师开道，八个轿夫抬着宝嵌银镶的辇子，四周翠烟纱合着珠帘，只见里头端坐着一位盛装少女，看不清样貌，只影影绰绰地瞧见她姣好的身段，惹人遐思。

再看少女身旁，随行四个玲珑侍女分立两侧，分别持花魁牌赏、文房四宝、青须拂尘和翠玉柄银丝鞭。

侍女中最拔尖的要数手持拂尘的延桐，和瑶姬一般大的年纪，原只是标致的五官，可笑起来脸上两个梨涡像开了花似的，百看不厌。

忽来一阵春风，将那翠烟纱做的幔子吹开了，瑶姬的颜色露出几分。但看她星眸闪闪，朱唇带娇，眉眼间盈盈一望，扫向众人，双颊若拈花留春，盛装之下却还是少女的姿容，分明长在青楼妓馆，到无半点风尘之态。

众人正起哄，瑶姬却看向左手边背手而立的公子，锦袍玉冠，目光相接间他文质彬彬地向她笑着。

瑶姬眸色一寒，当即认出那正是少保府的长公子朱襄，心思微动，随即掀了珠帘，秀手执帕，向人群招手示意。

她的丝帛绣帕浅浅擦过朱襄的面颊，似是不经意，又似是故意调弄。

步辇缓缓向前，她见朱襄身形未动，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