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挫败感 (1/2)

李沐双臂一振，一股强劲的力道宛如从容涌动的暗流，将身前半空中的点点流萤，尽数卷裹在其中。笑意隐隐直达眼底，灿若星辰的眼光一转，李沐双臂随之轻轻一动。

霎时，闪烁着黄绿色荧光的无数飞萤，就随着李沐带动的气息，飞舞成千姿百态的彩色光带。

一阵夜风吹过，一片乌沉沉的云层刹那间遮住了漫天星光。夜色更加深浓，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湿谷中飘舞的荧光。

李沐眼光微微一寒，绷紧的嘴角处浮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双臂向下猛地一沉，继而缓缓轻轻托起，双掌也在霎时间变幻着方向，控制着自己呼啸而出的强大气息。

与此同时，湿谷中骤然就出现了令人震撼的情形。刚才悠闲地飘飞的荧光彩带，就在眨眼间，无数光点汇聚翻滚，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揉搓，塑形……

片刻之后，这飞舞的成千上万只流萤，竟组成了一大簇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好像是真的火焰一样，黄绿色的火苗幽光闪闪，宛如来自地狱的大火，舔着火舌，蹿腾在这一片雾色茫茫的湿谷之中。

李沐强悍的气息卷裹不停，谷中的“大火”也似乎愈烧愈旺。一片黑暗沉寂的天地间，厚如磐石的压抑下，火焰不屈地翻腾灼烧。

幽幽的荧光闪在李沐的眼底，折射出一种森寒之意。

又一阵夜风轻轻吹过，就连夜色都似乎在微微颤抖。沉重的黑暗仿佛受到了某种最为强势的打击，霎时间浓浓的墨色似乎在不知不觉地淡化开来……刚才那一片云层也在这时，不知飘到了哪里，被遮蔽的漫天星光，重新又灿亮在夜幕之上。

李沐静静审视着眼前仿佛愤怒燃烧的“火焰”，眼底透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嘴角一收，双掌猛地向前一推，方才还在蹿腾的“火焰”，就在霎时间碎散开来，宛如退潮的荧光海水，翻滚着波浪向后霎时退散涌荡。

收回双掌，李沐脸色异常平静从容。静立片刻之后，他的身形便飞掠出这湿谷中，纵身上马，向驿站疾驰而去。

……

……

李沐是今日巳时后回到的谛听总部，一回来便向昭正皇帝那边递了消息，在等传令觐见的时间内，李沐先在清平阁内，将西北郭孝恪那边的情形略略说了，又听狄仁杰他们言简意赅地说了谛听这边的事情。沉吟片刻，李沐便按计划迅速向赤鹤他们下了几个命令。

狄仁杰惊讶地盯着李沐，听着他简短明白地向赤鹤、王迟等人一个个命令下达过去，不由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笑意。

数日不见，自己这李兄身上似乎又平添了几分凌厉深沉之意。

“狄兄在看什么？”等赤鹤他们领命出去，李沐接过来四平递过来的衣裳，从容换好之后看着狄仁杰一笑道。

狄仁杰嘿嘿一笑，道：“昭正皇帝那边，估计很快就要传你进去了。我倒是问你一句，如果昭正皇帝真的一统大唐，李兄真的甘心功成身退？”

功成身退？

李沐不由一笑。他知道狄仁杰的意思，自己早给狄仁杰他们几个说过，日后谛听留给昭正皇帝的只会是一个空壳。

真正谛听的势力，将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转向朝廷之外。也就是说，在昭正皇帝登基之后，谛听的真正实力将成为一种类似暗势力的存在，不再是皇帝手中的谍报组织。

在狄仁杰的眼里，自己这么打算，原来属于功成身退？

“狄兄的意思呢？”李沐淡淡问道，他了解狄仁杰，他既然这么问了，一定是心中有什么想法。与狄仁杰之间，真正的默契并不在于两人的想法一致，而是一种最直接的坦诚。或者用四个字来说，那就是肝胆相照。

“李兄不是一般人，在我眼里，就是不拘小事，雷厉风行的英雄侠士！”狄仁杰铿然说道。

英雄侠士？李沐嘴角不由轻轻抽抽，这是狄仁杰眼里的自己？简直光伟正啊……猛然间又想起当初邯沟一战，单雄信的话，又加上郭孝恪的看法……李沐一时，忽而有些弄不清楚，英雄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兄敢当风险，趟着刀山火海，势要将祸国殃民的佞臣宵小诛杀涤荡，力保太子统一大唐，免社稷战乱涂炭，救万民于水火——”

“狄兄的高帽子戴够了没有，绕什么圈子？！”李沐眉头一皱，到了这时，还听不出狄仁杰刻意的吹捧，那就真是白痴了。

狄仁杰嘿嘿一笑，端起案上的水杯，一口将水喝了个底朝天，才舔一舔嘴唇，笑道：“你一路劳累，先拍拍你的马屁给你解解乏又何妨？”

李沐哼了一声。

狄仁杰此时却收起黑脸上的笑意，正色沉声道：“我就是想不通一点。”

“哪一点？”李沐心中一动，已经隐隐感觉到狄仁杰先前给自己戴高帽子的用意，他知道，不仅仅是狄仁杰，只怕是骆宾王等自己这几个算是心腹的人，虽然都或多或少地明白自己的目的，但都很难真正理解这一点。

狄仁杰看看李沐平静的脸色，也不再绕圈子，接着又道：“李兄要的到底是什么？”

说着，不等李沐说话，狄仁杰似乎是自言细语，又道：“《左传》有云：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李兄这样的人，自然不肯白白虚度一生，自然要成就不朽之业！可放着功名富贵不要，也不是著书立说的文才之士……李兄难不成是为了最上等的树立德行？”